作者:Kirsch

 

 

 

 

 

08-適合旅行的季節

  「早安。」雷木思挪出一個位置讓天狼星坐下,但天狼星卻不領情地坐在桌上。他看起來很糟,雷木思知道他在氣什麼,所以一點也不想跟他計較。

  「就算你大吵大鬧,莉莉也不會妥協的。」雷木思硬是將一片剛烤好的巧克力吐司塞到天狼星手裡,用手揉揉他的頭,「瞞著他們帶哈利去看球賽,這件事是你不對。」

  天狼星悶著不說話,但還是把雷木思貢獻給他的早餐吃得一乾二淨。「…我怎麼知道哈利會掉到場裡去。」他小聲的說,邊抓住雷木思,扣住他的肩膀,把雷木思拉向自己。

  雷木思無謂地讓天狼星摟著自己撒嬌,他盯著天狼星的耳朵說:「他們不會怪你,只是你得去道個歉。」

  「…再說吧。」天狼星嘆了口氣。

  「對了…」雷木思突然想起什麼,「這個月的房租…可能要緩一緩。」

  「我從來就不打算收你房租。」天狼星說,「以後別提。」

  雷木思瞇下眼,把手輕輕放在天狼星身上,但他腳底一麻,停住了手,發現自己做了惡…做了一個普通的夢。

  雷木思˙路平撥開額前的頭髮,與自己呆杵了好一陣子,堅硬的地板把他的脖子睡得有點僵硬,他發出一聲起床的呻吟邊伸懶腰。

  「早安。」天狼星把他拉起來,傳給他一份過期的預言家日報。「我早上在垃圾桶裡撿到的,看來他們還不知道我躲在哪裡。」天狼星用他沙啞的聲音說:「我們還可以再廝混一會。」

  「你以為我們現在是十七歲的孩子在私奔嗎?」雷木思把報紙丟到一旁,把天狼星拉過來幫他整理頭髮。

  「把我弄再斯文也沒意義,別搞了。」天狼星揮走雷木思的手,摟住他的肩膀。「你說我們該去哪裡好呢—去溫暖的南方,還是去東方?」

  「哪裡也別去,免得又把你搞丟。」

  「嘿、我可從來沒被搞丟過,不要忘了我過去十二年可是過著連大小便都有人幫我紀錄的日子。」天狼星的嘴角發出一聲不屑的氣息,那笑容在雷木思眼裡看來很絕望。

  「那你說,你想去哪裡?」他偏頭問。

  「盧昂。」天狼星答。

  「好,那我們就去盧昂。您意下如何?」

  「我揹你。」

  「那就不需要了,走吧。」雷木思放聲笑笑,像搬醉漢一般地把天狼星拖出門。

  「你變了。」天狼星說:「變可愛了。」

  「你也變了。」雷木思說:「變得行屍走肉。」

  雷木思揚著面走路,感受熙春的暖和。天狼星仍走得歪歪斜斜的,但看得出來他心情似乎很好。他走沒兩步就做一個小旋轉,不時把牽起雷木思和他一起轉圈,雷木思哭笑不得,只能容他胡鬧。

  「今天是個什麼都適合的好日子。」天狼星大聲宣告。「月影,你說呢?」

  沒等雷木思答覆,天狼星又牽起雷木思的手,他帶雷木思伏進人群,成為街道的一份子,希望誰也不要發現他們。天狼星扳起雷木思臉頰,皺起鼻頭在雷木思額上磨了又磨,雷木思嫌癢,把天狼星推開。

  天狼星笑笑,把雷木思拉到服飾店的櫥窗前,「你說莉莉會不會喜歡這條裙子。」他像孩子般地問道。

 「這顏色太黯淡了,不適合她。」雷木思回答得像是真有其事。

  天狼星思考了一下然後說:「我不喜歡剛結婚的女人穿得太花俏。」

  「人家又不是跟你結婚,你管什麼。」

  「說得對,留給鹿角去煩惱吧。」天狼星沮喪地離開。雷木思搖搖頭,跟了上去。

  「你餓不餓?」天狼星問,「我想吃大餐。」

  「等我們到盧昂之後再說吧。」

  天狼星聽了有些不高興,「為什麼我感覺你好像一直在敷衍我。」

  雷木思楞住了,他抓著自己的手,「我只是有點不舒服。」

  「你說謊。」天狼星指著雷木思蜂蜜色的眼睛,雷木思這下真的有些頭暈了,但天狼星卻大笑起來。

  天狼星正被通緝,如果在魔法部監視的範圍下使用魔法馬上就會被發現,所以他們得利用魔法部所能看管範圍的縫隙,才能逃出英國。

  那個縫隙自鳳凰會創始時就存在了,天狼星和詹姆稱這個媒介為藍色通道。

  「獸足,如果你是條狗的話就好了。」雷木思話中有話,「一條黑色的大狼犬。」

  「我才不要當什麼狼不狼犬不犬的東西。」說完他跑進巷子,現身成一隻黑色大狗跑出來,他撲到雷木思身上,讓雷木思拍拍他的頭。

  「乖狗狗。」

  自由的那端是一條全天二十四小時都保持著寐暗的巷子,雷木思一踏上那便被娼妓包圍住,他擺擺手,拉出空無一物的口袋示意他沒有半點錢,姑娘們便也無趣地走開了。

  「你這段時間該不會也是這樣的吧。」天狼星問。

  「怎樣的吧?」

  「把每個上門來的都拒絕回去啊。」

  雷木思沒回答,「抓住我的手,要走了。」

  「我想搭火車,我們去車站。」天狼星說,然後搭住了雷木思的手臂,再睜開眼睛時,他們已經現影到了地鐵站。

  「你知道嗎,雷木思。」天狼星繼續方才那個話題,「化獸成狗的好處之一就是母狗到處都是。」

  「恭喜你,年紀輕輕就子孫滿堂。」雷木思說,「遺產打算怎麼分啊?」

  「留給老婆囉。」

  雷木思笑了,「你還真是糟糕啊。」

  「被阿茲卡班關過的有幾個是好東西。」

  雷木思討厭這樣的氣氛,無論談上什麼最後都會回到一片無人能解的污水裡。「我去買票,順便買點東西吃,你在這等我。」

  「…嗯。」

  雷木思摸摸下巴那些剛長出來又還未及剃的鬍鬢,撐著牆柱把靴子脫了下來,從裡面倒出幾個銅板,然後又從襪子裡翻出幾張零鈔,這些應該夠了。

  『等我的冤屈洗清,我就能從古靈閣提出大把金幣來還你了。』天狼星曾這麼說。

  『好。』那時雷木思這樣回答,試著給天狼星信心,其實他根本不在乎那些金啊銀的,在雷木思心裡已經沒有什麼東西是重要的了。

  雷木思買了幾個廉價的麵包,回到剪票口處時卻找不到那個高瘦,一頭黑髮亂暢的男人。但馬上他就在樓梯處找到了天狼星,雷木思覺得自己太緊張了,天狼星只是情緒不穩,不是病患,他這樣對自己說。

  他們站在月台等待火車進站,雷木思說:「記得有一次你跟詹姆把我打昏了隨便扔上一班火車嗎。」

  天狼星點點頭,「我跟詹姆怕你會不會在那邊氣炸了,沒過一天我們就跑去找你,發現你居然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。」

  「我只是向她問路。」

  「誰相信哩。」

  「我的確是很生氣,你們居然還把我的行李調包,真是服了你們。」

  「好歹我們在裡面塞滿了巧克力呀。精心幫你策劃的春假旅行,帶那一大箱書多無聊。」

  「詹姆還偷塞了好幾枚金加隆在皮箱夾縫裡。」

  「可惜就是有人笨到沒發現。」天狼星大笑。

  雷木思也無惱地笑起來,但馬上他發現天狼星的臉色有些不對勁,「怎麼了?獸足?」

  「我覺得有人在看我們。」天狼星故意看著地板說話,「我去躲一躲,我們在火車上會合。B23。」

  雷木思沒回答,只是開始數紙袋裡的麵包。然後天狼星揮一揮頭髮,手肘擦過雷木思的身體走到月台尾。

  雷木思發出一陣寒顫,他試著不要去看天狼星,可身體卻越來越焦躁。像春天正要破土的幼苗般,但他無法得知正要從他身上萌發的是什麼東西,是有害還是無害,是荊棘還是…雷木思停頓住,他想不出任何一個反面的詞,每一個看起來都好遙遠。

  他覺得喉嚨乾澀,手腳無力。

  沒有人可以救他,連他自己也。

  他掩住雙眼,不讓任何光線照進他的悽惘。可四周圍不斷上升的溫度仍用各種方法吞食著他。

  別碰那裡。



  雷木思拉開車廂的門,穿過一個又一個,他假裝絆倒,那個人向他說聲沒關係。雷木思溫柔地對他一笑,又繼續穿過下一個車廂,來到火車的最尾端,他走出去,跨在欄杆上,看著鐵軌。

  然後有人開了門,「這裡真是抽菸的好地方,對吧,先生。」那個人說。

  雷木思沒有回答,他被天狼星拉過去。

  「我總覺得你在好遠好遠的地方。」雷木思說,「還沒回來,我分不清楚你是誰。」

  「你認識的那個人去旅行了,至今我還找不到他。」

  「那你呢,你又該歸屬於何。」

  「流浪者不語未來。」

  「帶我一起去。」

  天狼星的灰眸裡閃過一絲雷木思熟悉的氣質,但未等雷木思確認,天狼星即吝嗇地將眼皮關了起來。

  「然後呢?」

  「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。」

  火車啷鐺啷鐺的聲音沈浮在空氣中,然後一切都不重要了,然後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



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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